路揚突然感覺到胸中有一團氣在沖撞著，像是隨時要炸開他的胸膛。

“把犯人的資料拿來，我用槍證明給你們看。”

資料上，沒有死刑犯的名字和照片，只有四個編號的性別年齡，以及他們犯下的罪行。四個死刑中，有兩個是搶劫殺人，唯一的一名女死刑犯是因為家庭暴力，奮起反抗，用菜刀殘忍地砍死了丈夫和婆婆；最後一名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，身上竟然背著7條人命，強奸殺人，而且受害者都是未成年的孩子，最少的一個受害者只有10歲。

路揚指了指最後這名惡魔：“這條牲口交給我。”

一個法警走上來，準備給他“普及”一下槍決的要領之類，還沒說兩句，路揚就發火了：“滾開，論玩槍，我比你玩得好，不需要你來指手劃腳。”

“你……你這個兵怎麽這麽說話？”

“老子就這麽說話怎麽啦？趕緊給我滾遠點，別招惹我。”

任江南拍了拍那個氣呼呼的法警的肩膀，打發他走了。

十來分鐘後，犯人被押到河灘上，一字排開跪在冰冷的鵝卵石上，幾個執行任務的武警戰士也都各自就位，任江南從法警的手裏接過一支自動步槍遞給了路揚，什麽都沒有說，只是和蘇朝輝站在離他幾米開外的地方，算是精神支持。

熊貓走過來，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兄弟，這事我也幹過，不用怕，你現在是代表法律，代表正義消滅邪惡。”

路揚感激地看了看他，他自己也不知道，此刻心中到底有沒有害怕。他提著槍走到了惡魔的身後，等待口令，就在這時，那個惡魔突然側過臉來看著路揚，那是一張四十來歲的，面目猙獰的臉，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慘白，他居然還在笑。

這笑讓路揚突然後背一涼。

“操你媽，死到臨頭還這麽囂張，等著下地獄吧垃圾！”路揚火大，一槍托就重重地砸在他臉上。

“行刑！”

路揚聽到口令一響，馬上對著惡魔的後背心臟處就是兩槍，惡魔應聲倒地。幾個戴著口罩穿著白大卦的法警，他們接過路揚的槍，拉開槍機看了看。

路揚跑向河邊，任江南幾個人立即追了上來。他們看著路揚在點煙，但是打火機點了幾次，怎麽都打不著。

任江南掏出打火機，親自給他點上。

路揚猛吸了兩口，然後突然劇烈地嘔吐起來。

任江南然後命令熊貓：“你開車送他回去，今天晚上就陪著他。”

路揚吐了一會兒，慢慢擡起頭來瞪著蘇朝輝和任江南倆人，他的眼睛紅紅的，有淚光：“我執行命令，是因為我穿著這身軍裝，來證明有這個能力完成你們所謂的任務，但是我告訴你們，我真不稀罕進你們的什麽二十一區，真的不稀罕。”說完他爬上了車，熊貓也趕緊上了車，沒一會兒，汽車發動起來，駛入黑夜。

“看吧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？我警告過你，這個兵和我們以往見過的兵都不一樣，一開始就應該告訴他真相。”任江南嚴肅地看著蘇朝輝，臉色凝重。“這麽好的一個兵，我花了多大的心思，結果你倒好，急於求成，拔苗助長，我看你怎麽收場？”

“老大，我們不是普通的部隊，我們的選拔、訓練包括考核的方式與全世界所有的部隊都不一樣，你自己也說，只有先經歷過殘酷，才能夠面對以後的所有殘酷，我這完全是響應你的號召，再說了，所有的任務計劃都是你批準的，現在倒好，黑鍋我來背，惡人我來當，那小子心裏現在指不定怎麽恨我呢！”

任江南嘆息一聲：“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他能不能過了這一關，他雖然參加過實戰，但畢竟沒有這麽近距離地擊斃過敵人，明天讓心理幹預小組介入，就算他不當兵，我也不希望這成為他一輩子的噩夢。”

蘇朝輝說：“老大，我們是不是都太高估他了？他這一關如果都過不了，那後面的任務他幾乎是無法完成的。”

“你錯了，對他而言，這才是最難過的一關，格鬥斃敵和近距離殺死一個沒有任何反抗的敵人是兩種概念，你難道不記得自己第一次殺人了？”

蘇朝輝就不說話了，倆人看著不遠處，法警和法醫正在清理現場，夜風拂面，整片夜色都蒙上了一層肅殺之氣。

路揚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點，熊貓和老游擔心他出什麽事，輪流守了他一個晚上。

吃了早飯，連長指導員帶著連裏幾個幹部來過，看到路揚還在睡覺，就沒打擾他，只是他們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經成了真的“熊貓眼”的熊貓，靜靜地站了一會就走了。

還沒下樓梯，連長就爆粗了：“媽來隔壁的，這幫人想幹什麽？他就是一個二十歲的兵，他們這是想逼死我的兵嗎？昨晚讓他執行這麽艱難的任務，居然直接跳過我，一個字都沒提，這好歹還是我的兵嗎對不對？”

指導員臉色也很難看：“太不像話了，咱們得馬上向團長匯報一下，再由他們折騰下去，我擔心會出事。”

“匯報個球，這情況團長能不知道？說不定早就竄通好了。”

“三連長，你不要冤枉我，這情況事先我還真不知道。”一個聲音從一樓的樓梯口傳來，居然是團長。張團長雖然是新上任，但是他升任之前，就是團裏的副團長兼參謀長，也是團裏比較熟悉情況的老資格了。

幾個軍官連忙敬禮。

張團長的臉色也不是很好，鐵青著一張臉：“路揚那小子呢？”

“還在睡覺呢！昨晚回來就一直這樣，我們也沒忍心叫醒他。”

團長輕輕地推開門，把頭伸進去打量了一下，又關門退了出來，大步下了樓。連裏的幾個幹部連忙跟上。

“師部的心理小組已經過來了，讓他再睡一會兒，然後把他帶到連部會議室。大清早就為這事過來，我還沒吃早飯，現在去飯堂找點東西吃。”

連長和指導員連忙帶著團長去食堂。

團長一邊吃飯，一邊也罵起了娘，幾個連隊的軍官這才聽明白了，這次任江南算是犯了眾怒，從連裏到副師長、師長，幾乎沒有不罵娘的，任江南同樣沒有事先和師裏通氣，直接就把這麽一個嚴重後果丟給了路揚的部隊。

“他媽的，這有可能會毀了我這個兵。”團長恨恨地咬了一口油條，如果任江南能變成一根油條，他肯定能讓路揚的這些上級活活給吃了。

就在連、團兩級領導層都在“同仇敵愾”、義憤填膺的時候，路揚出現在食堂門口，身後還跟著老游和熊貓。那熊貓也沒吃飯，但是他一進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，從團長到連長指導員都在瞪著自己，趕緊吐了吐舌頭，轉身遛了。

“路揚，快坐到我這兒來，跟我一起吃。”團長笑瞇瞇地招呼路揚，連長看到路揚還“活著”，高興地親自跑去為路揚打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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